黑眼圈的熊猫

【全职高手|全员向】万里无云① 云雾迷蒙（下）

※ 现代架空 ‖ 悬疑 ‖ 正剧向 ‖ 周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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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云雾迷蒙（下）

从方锐那里出来，韩文清和张新杰去了一趟三号案发现场，然后又去拜访了一号被害人的家属。他们带着一沓新的调查报告回到局里的档案室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快八点的天还没完全黑，今天天气不大好，厚厚的云层压得整座城市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公安局那栋有些年头的大楼笼罩在暗色里，凭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三号被害人是第一名凶手了。一号被害人的家人还没有整理他的遗物，他们今天一查看，衣柜里果然少了一件外套——正是三号被害人身上那件。只是还没有迹象表明阮老板和三号被害人认识——除了一号被害人，他们之间似乎没有联系，这使得凶手的范围无法缩小。

“不可能。”韩文清心里烦躁，刚把烟盒掏出来却想起张新杰不抽烟，犹豫了一下，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没有点燃，“凶手肯定和两个被害人、甚至所有被害人认识。”

“照韩队这么说，也有可能是报复性杀人。”张新杰的笔记本上已经写得密密麻麻，“凶手或许是为了给一号被害人报仇。”

“所以用同样的手法？但又和二号有什么关系？”韩文清手里一页页地翻着报告，眉毛拧成一条疙瘩，“而且前提是凶手知道一号是谁杀的，你别忘了，这警方都没有查出来。”

“从他一丝不苟的作风来看，凶手的反侦察意识非常强，在作案过程中，他一直很冷静，有很强的心理素质。”张新杰分析道，“他可能是个职业级的。通过他对被害人的了解，查出来也许比我们容易。”

“上头都感兴趣的凶手，肯定是不简单的。”张佳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你怎么来了。”韩文清瞥了他一眼，注意力就又回到了文件上。

“我下班了。”张佳乐耸耸肩，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凑到张新杰身后看报告，“来串个门，慰问慰问市局的同志。”

“分局工作量看来太少。”韩文清说道。

“好吧，是大孙让我跑腿的。”张佳乐立刻实话实说，“我们有个新的发现，韩队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案子说是递交给市局，其实只是在市局领导下办案，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是交由下面去完成的，其中就包括排查现场、搜证、走访等等。张佳乐和孙哲平今天就在三号案发现场忙了一天。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韩文清对张佳乐的故作神秘很不耐烦。

“嗯，案发现场有一个我们忽视了的细节。”结果张佳乐还是故作神秘，“外套的最后一个扣子是被人换过的。”

“扣子？”张新杰也放下笔，走了过来。

“对，那个扣子是替换扣，用的线和其他的扣子也不同。”张佳乐把最新的档案袋拿出来，从里面扒拉出一张照片，放到桌上，“但不是死者身上那件的替换扣。韩队，新杰，你们看到这个缩写没有？”

照片上是扣子的反面，上面刻的东西虽小，却很清晰。

“这可是X.Y.两个字母啊。”

“X.Y.？”就连韩文清的神色都陡然一变。

“那另外两名被害人呢？”张新杰立刻问道。

“正在查。”张佳乐的表情也严肃了，“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上头对这个案子重视了——不过这么说来，公安厅又先行查过现场，真是不把我们当回事儿啊。”

韩文清没说话，连带着另外两人也陷入了沉默。

X.Y.是一个神秘犯罪团伙的名字，好几起重案都有他们的影子。警方知道他们是因为案发现场会留下一个有他们缩写的物品。他们参与的案件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至今没有一个凶手被抓到过。X.Y.每每在露出蛛丝马迹的时候，都能比警方快一步意识到，等鸣笛的汽车赶到，他们早已无影无踪。警方追查他们已经近三年，却对这个组织的大小、分布、为何作案、如何作案仍旧毫无头绪。

距离上一个与他们有关的案子发生已经有小半年了，本以为他们能就此销声匿迹，想不到又出来兴风作浪。

“把案子升个级。”韩文清过了一会儿说道，“通知下去，今晚加班。”

然而几天下来，案情的进展和工作量完全成反比。不单是市局忙，区局也一样焦头烂额，尤其当地的小报纸添油加醋地一报道，这事件还搞得邻里之间人心惶惶。

这个案子的确扑朔迷离，除了那颗纽扣，凶手没在现场留下任何线索，就连街道的监控都没拍到人影——三号被害人住在一个胡同里，那地方也快拆迁了，没什么人住，冷冷清清的，如果有可疑人物应该会很明显才对。可是无论去问他的邻居、还是附近的居民，都没人听到过可疑的声音，也没人看到过法医鉴定书里形容的“180左右的男性”。他们把附近区域所有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不知多少遍，唯一在案发时间经过的就是一只流浪猫。

总不能是猫杀的吧。

韩文清的茶越泡越浓，到了第三天，上面厚厚的一层茶叶，几乎看不见水，可想而知会有多苦。但每天顶着烈日跑一趟外勤回来，他从来就会一仰脖子干掉一杯。

其他部门的人知道刑侦队终于摊上了起难啃的案子，便也都识趣地绕道走。韩文清平日里就总是铁着一张脸，每当破案遇到瓶颈时更甚，那眉间的黑气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如果打扰了他工作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刑侦队内部的人员也都大气不敢出一个，每天到了下班的点没一个敢走的，全部自觉留下来加班。而每次汇报大家都互相推辞，最后全都推给张新杰——这人对谁态度都一样的一本正经，队里就他不怕韩文清。

张新杰也不在意自己成了专门跑腿的，他甚至会主动整理大家的报告送到韩文清那里。直觉告诉他有什么重要线索被遗漏了，让他对这个案件非常上心。

到接手案件后的第三天中午，市局就此案开了已经开了十几场会议了。

“首先是凶手如何进入的现场。”韩文清敲着白板上的关系图，“你们也都知道，二号住的楼，楼下有保安值班，电梯和楼梯也有监控，可是在案发时间内，没有人，”他的手拍在茶杯边的一摞文件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没有人进去过。凶手没有二次出入现场——他等到了血迹干涸，但在那之后，也没有人出来。”

他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几个人。张新杰在做笔记，队里唯一的女警楚云秀皱着眉头，而痕检的李华更是揉着太阳穴。

“三号也是同样的道理。”韩文清继续说道，“一个死胡同，监控录像什么也没拍到。凶手又没有翅膀，他是怎么过去的？肯定是利用了监控死角。”

他深呼吸了一下，见几人都欲言又止，便又训道: “你们有什么要汇报的就赶紧说，一个个哑巴似的干嘛呢！”

“韩队。”张新杰停下笔，举手道，“我认为，凶手是事先潜伏在现场的。”他说着和楚云秀交换了一下眼神。

“的确。”楚云秀接着说道，“至少三号案件可以想象得到。那个胡同里没有摄像头，我们已经查出外面有一条路线是监控死角，但在白天肯定会惹人注意。如果在晚上走死角到胡同里，白天杀人，再到晚上走死角回去，说不定可行。”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外套里没血——凶手必须在现场呆很久。”李华点点头，“所以他优先处理完了地上的血迹。”

“不，这点上我还是倾向于凶手有意没有弄脏外套。”张新杰摇摇头，“他煞费苦心地换了纽扣，肯定对外套很重视。”

“不一定是对外套，对人也有可能。”楚云秀反驳他，“被害人和凶手的关系可能不一般。”

“但三号外衣不是……”

“行了行了，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再去给我找点遗漏的证据！”韩文清看他们又开始抓着一件事情不放，又一掌拍在桌子上，“那两件外套上，除了三号的纽扣，还有什么蛛丝马迹，都去查清楚了！”

“是。”李华被韩文清吓得一激灵，立马坐得笔直。

张新杰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上的错综的线条，把手里的笔转了一圈又一圈。

与此同时，正在几条街外的咖啡厅里享受最后的午休时光的林敬言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佳乐？”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

“我是孙哲平。”电话那头传来他朋友的搭档的声音。

“嗯？”林敬言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明确写着“张佳乐”三个字。甚至有那么一秒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存错了号码。

“你手机没电了？”他问。

“手机早上被人偷了。”孙哲平实话实说。

“……哦。”林敬言心想哪个小偷胆子那么大，警察的东西也敢偷，尤其是孙哲平这样的警察。那个大块头就算不穿警服也具有十足的威慑力。

“有件事儿要拜托你。”孙哲平也没再讲什么细节，直接进入正题，“帮我们跟一个人。”

“跟人？我是律师，又不是侦探。”林敬言笑道，“再说了，你们刑侦队那么多人，怎么想到我了？”

“张佳乐说那人你认识，是你事务所附近那家音像店的。”孙哲平说道，“叫方锐的。”

林敬言眼前立刻浮现出方锐阳光中带着点小坏的笑脸，点了点头：“的确，我和他挺熟的。他是犯了什么事情，引起你们注意了？”

“也不能说是犯了事情。”是张佳乐的声音，看来孙哲平开了免提，“上周他老板被杀的事情老林你应该也知道吧，当时首先怀疑的就是他，但他的不在场证明很充分，挑不出毛病。只是方才市局来了命令，让我们继续调查他——我们刚洗清了他的嫌疑，频繁拜访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

“所以我现在的身份比较方便。”林敬言接道，“不过你们能跟我说说是为什么又要去调查他吗？”他和方锐认识也有两年多了，关系很不错，这样随便去查人家他心里是说不过去的。而且方锐的为人他也清楚，虽然平日里爱耍嘴皮子，偶尔也搞些小恶作剧，但按张佳乐的意思，明显在怀疑他有杀人嫌疑——这林敬言是不相信的。

“是上头的意思。”孙哲平简单地说了一句。

林敬言愣了愣。

“好吧，我有什么发现随时联系你。”

当那个扎着低马尾的年轻刑警出现在他家的猫眼里的时候，周泽楷刚刚打烊回家不到五分钟。

“周泽楷先生在家吗？”

他住的是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外面的声音从来就听得很清晰。周泽楷揉了揉正在他怀里撒娇的叫做“穿云”的白猫的后颈，小声说了句：“嘘。”

把猫放在沙发上，周泽楷走去打开防盗门上的窗子。

“嗯，你好。”他的表情略有些疑惑。

“周先生你好，我是百花区公安局的警察，我姓张。”门外的警官指了指工作证上“张佳乐”三个字，又指了指身边站着的年轻人，“这是我们队的小邹。”

“您好，打扰了。”小邹点点头，手里翻着笔记本，“是这样的，我们想和您确认一下上周的案件的几个细节。”

周泽楷透过铁丝网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然后“嗯”了一声。

“呃，如果可以的话，能进去说吗。”张佳乐笑得有些尴尬。

“可以。”周泽楷把门打开，放两人进屋。

周泽楷的公寓和楼里的每一间公寓的格局一样，也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小阳台。一进门就是客厅，墙角摆着几盆摇钱树，郁郁葱葱的，长势喜人。还在灰色的布沙发上趴着的穿云见有人进来，“喵喵”的叫了两声。餐桌上放着几本菜谱，还有周泽楷这两天在设计的蛋糕的图样——很快就要换季了，他的店里该上新了。

整个屋子都收拾得很整洁，就连树叶都像是被人精心擦拭过一样，一点灰尘都没有积在上面。

周泽楷把猫抱到窝里，让客人坐下，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谢谢。”张佳乐接过杯子抿了口水——今天外面艳阳高照，柏油路都在冒着蒸汽，他和小邹跑了一天的外勤，都快要晒成鱼干了。

“事关上周五发生的杀人案件。”张佳乐润完嗓子，立刻进入了正题，“周先生您为方锐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是的。”周泽楷点头道，“那个……小周。”

张佳乐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哦，好的。我知道好几天过去了，可能会记不大清楚，不过小周你可以再给我们重述一遍细节吗？”

“可以。”周泽楷顺着又跳到他膝盖上的穿云的毛，“七点左右方锐来打游戏。七点半吃了外卖，大概十一点方锐回家了。”

“所以在这四小时，抛却吃饭时间，你们一直在打游戏？”

“嗯。”

“那……期间方锐有什么异常吗？接到电话、如厕时间很长也算。”张佳乐明显不擅长应付少言寡语的人，神色有些着急。

“……没有。”周泽楷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认真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可以再给我们看一下当时的上网记录吗？”张佳乐问道，“方锐当时用的是你的电脑是吧？”

周泽楷“嗯”了声，抱着猫到自己卧室，把笔记本拿了过来，放到茶几上。

“就这一台。”他微笑了一下，按下电源键，输入密码，在电脑里噼里啪啦敲了些东西，调出了案发当天的记录。

的确，方锐的游戏账号一直在线，还在不到十点时破了一个副本记录。这种记录破了之后都是有视频回放的，周泽楷便也将其打开放了一遍，视频中清晰传出了方锐的声音。如果周泽楷电脑里的记录是真的，那么方锐就肯定无法作案——阮老板于九点五分被杀，等到血迹干涸、清理现场需要大约大半小时，再回到这里刷一个用时四十分钟的副本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周泽楷看了看张佳乐，又看了看小邹，把自己电脑的窗口给关闭了。他觉得这两位警察应该没什么可以问他的了。

然而张佳乐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周泽楷眼前，问道：“小周，照片上的这个人你见过吗？”

周泽楷盯着照片看了片刻，说：“在新闻上见过。”

照片上的人是第三起凶杀案的被害者，姓陆的小卖部老板。周泽楷觉得张佳乐给他看这张照片实在是莫名其妙。

“你觉得方锐认识他吗？”张佳乐又问。

“应该不认识。”周泽楷更加莫名其妙。为什么方锐要认识他？那家小卖部隔得老远，根本不会去。

“好的小周，占用你的时间了，就先这样。之后可能还会再联系你，希望你能继续配合调查。”

张佳乐轻叹了一口气，正了正领带，对边上正在收拾笔记本的小邹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好的。”周泽楷站起来送他们到门口。

“哦对了。”张佳乐一只脚已经在楼道里，又转过头来，“上周六你见过方锐吗？”

周泽楷怀里的穿云“喵”地叫了声。